宝音贺希格
宝音贺希格,蒙古族,诗人。出生于内蒙古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牧民家庭。先后毕业于内蒙古大学蒙古语言文学系和日本国法政大学研究生院日本文学专业。蒙古语著作有《另一种月亮》、《天之风》、《九十九只黑山羊》等四部诗集和评论集《一个主语七十四个谓语》;日语著作有长篇散文《我是蒙古人》和诗文集《怀情的原形》。其作品,不仅在中国蒙古族读者中备受青睐,在蒙古国以及日本也有一定的影响。2004年,蒙古文散文《白羚》,被收入内蒙古蒙古语文(高中)课本。坚持母语写作的同时,也挑战用汉语和日语进行文学创作。
呼和浩特的颜色
呼和浩特,这个名字,它丝毫不张扬,普通的像我们呼吸的空气,它似乎只在传达这个城市的颜色。但这颜色,很久远。
“呼和”,是指青色,亦指蓝色,是蒙古人从古至今一直最崇尚的颜色,高贵而神圣。“呼和”,属于长生天,属于永恒和风。可以想像,“天苍苍,野茫茫”的敕勒川,应该是一望无际的“呼和”……
蒙古族的“呼和”情结,根深蒂固,刻骨铭心,甚至有人认为,幼儿臀部上的青斑或者蒙古斑,是与天有关的标记。
呼和浩特,蒙古语的意思是“青色的城市”,她位于蒙古高原土默特川,北靠大青山。在我看来,大青山像括号的一半,而括号的另一半则是属于无限。如今的“呼和”,已经不仅是外在的颜色,更多的是内在的。它辽阔无边,充满了包容性与亲和力。
我在呼和浩特只生活和学习了四年,但现在我常常去呼和浩特。每次回去,那些熟悉的和陌生的,都是那么的亲切。一过长城,就可以感受到一种触手可及的蓝。它的颗粒似乎跳跃在我的每一根手指上,然后浸透到肺子,流至血液中。
我第一次去呼和浩特,是1981年,我19岁,那年我上内蒙古大学。
1581年,正好比我上大学早四百年,蒙古右翼土默特万户首领阿勒坦汗(俺达汗)和他的夫人三娘子——也儿克兔哈屯在这里筑城时,城墙用的是清一色青砖,从远处望去,一片青色,“呼和浩特”之名由此而来。有些史料中也记做“库库和屯”。如今,当地人也喜欢叫呼和浩特为青城,直接称呼“呼和”的,也大有人在。
刚上大学时,我虽然认识几百个汉字,但几乎不会说汉话。到学校附近的商店无论买什么东西,只会用两个词:“这个”和“那个”。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那些“这个”和“那个”也逐渐找到了各自相应的名词或动词,甚至是形容词。
于是我对世界的认识途径,也多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汉语。虽然呼和浩特,尤其是旧城的汉语方言,我很难听明白,但我还是一点一点地打开着那扇窗户。
可是由于种种原因,蒙古语却没有呼和浩特方言,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的蒙古人,操着各自的方言,东腔西调,却十分融洽……
呼和浩特的另一个颜色是“查干”(白色)。白色也是蒙古族人最喜欢的颜色之一。在白色的衬托下,“呼和”显得更蓝。这两种颜色,不含任何压力,单纯又平和,但有深度。13世纪那一天早晨升起的青旗上,画有白海青的图案,在我的幻想里那面旗帜是蓝天的一部分,是有白海青盘旋着的那一部分。
乳汁的白,云朵的白,雪的白,塔的白,哈达的白,当然还有心灵的白……呼和浩特到处闪烁着白的光。
原内蒙古博物馆屋顶上有一匹飞奔的白骏马雕塑,在金灿灿的蓝天中,它是那么灵动、神圣。我想,它一定是在向上行走。最近,听说博物馆已迁至新址,但白骏马和那座建筑物依然留在原处。